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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见炊烟
冬日的黄昏，漫步山野，在寂寥空旷的天空下，发现远处低矮的村舍上方飘着若有若无的炊烟，心底不由得泛起些微暖意。
“你看，炊烟！”同行的友人惊喜地喊着，这才发觉，视线里很多景物都已静默后退，身旁摇曳的苇草，溪滩上各色的无名花，沿途的茂林修竹，此刻都让位给眼前这轻盈又温暖的炊烟了。
有炊烟的日子是温暖而美好的。
我的祖父生前喜欢钓鱼，高个清瘦的他常叫上我们一起出门去钓鱼。傍晚时分，泛舟垂钓归来，祖父手里提着一串亮晶晶的河鱼，他笑呵呵地放好鱼竿，随手把鱼交给刚从灶间出来的祖母。没多久，屋顶上就升起缕缕炊烟。待煮熟的鱼香味飘出屋外时，祖父也背着手从外面踱步回来了。祖母把手在围兜上揩了揩后，就从大灶边端来那碗刚煮的河鱼，碗里正冒着热气，祖父招呼我们在饭桌边坐下吃饭……祖父钓鱼的收获，祖母烹鱼的独特方法，还有姑姑们最近的恋爱对象都是我们饭桌上谈论的热门话题，细细回想起来，往日大家庭其乐融融的氛围在如今已是一种奢望！
以后每每外出回来，还未到家，我就习惯先抬头寻觅祖母家屋顶上那暖意融融的炊烟。
几年之后，随着祖父离世，姑姑们出嫁，祖母家的老屋便拆了，那口用过多年的大灶自然也消失了。
从此，我就再没见过祖母家缓缓升起的炊烟了。
儿时我们常常喜欢整天在外面疯跑，直到太阳落山，家家屋顶炊烟升起时，才在暮色里赶回家。当我们急匆匆的脚步经过对门阿婆家灶间门前，年迈的阿婆招呼着：“快过来，快过来！”我们听到阿婆的喊声，停住脚步，怔怔地立在那里。探头往里看，夕阳透过灶间的木窗棂投下最后一抹霞光，只见穿青黑色对襟长衫的阿婆慢慢揭开锅盖，从那热气腾腾的饭锅里端出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来，伸手递给我，“我不吃肉，你们把这碗肉端去吃吧。”我们起先都不肯接，看到她似乎要帮我们端去的样子，最后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把碗接过来。
小时候，每天日落时分，我就特别期待阿婆家屋顶上的炊烟，期待那里飘出难以抗拒的红烧肉香味，期待经过她家门前时，她能再次把我们叫住。
望着乡村的炊烟每日如期升起，我常感觉时光的脚步就在这袅袅炊烟里渐渐远去。
如果不是在野外又见炊烟，不是友人如此惊异于不期而遇的炊烟，我都快忘了：熟悉的炊烟已远离我们很久了。
